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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3日 星期三

從《低俗喜劇》看粗口文化


  youtube上看到本片的粗口版預告片中,導演彭浩翔提到廣東內地同胞對粗口字眼上的普遍運用與本地人的一點顯著差異,我就覺得很有同感共鳴,對其洞察力的細緻也由不得有點佩服──一份敏銳細緻的洞察力實在是任何創作人所必須具備的基本條件。彭導過往作品中早有不少充斥着粗口,也許有人會覺得這是某程度上的賣弄,但自己從來卻很欣賞這份堅持求真而敢於挑戰傳統審查尺度的精神──未知是否流風所及,近期看王晶的“爛賭夫鬥爛賭妻”一片中,居然也出現了若干十分赤裸直白的粗口。

如彭導所言,粗口其實在日常生活之中根本是無處不在,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記憶之中,在本地電影裏最早也最大膽引入粗口,作出突破的,應是當年張之亮導演的“籠民”一片。這部電影以社會寫實為題,用平實中帶適量誇張的相當戲劇包裝呈現出香港低下層籠屋居民的生活實況,可說是本地作品中一部難能可貴的誠意作品。而在電影中出現的粗口,亦殊無誇張效果,只不過是將市井小民日常的生活語言真實地還原在觀眾面前,影片因此在當年亦曾被影視處評定為三級。但從此以後,本地眾多真正賣弄色情暴力血腥的三級電影製作人,卻似乎由此得到啟發和鼓舞,反正拍的都是三級片,何妨就趁機在電影中恣意插入一些猥褻粗口,作為進一步的號召。

  而這次的“低俗喜劇”,彭導卻似乎開始刻意把粗口玩出一份幽默喜感,毋怪乎在一片淡市中,竟然能奇蹟地脫穎而出,在本地的票房甚至壓倒比它更大堆頭大製作的合拍片“聽風者”,據聞更吸引了不少內地自由行遊客專程來港捧場呢。如若傳聞是有根據的話,那似乎足以反映出本地電影業存在的一個頗為矛盾現象:像不少人觀察到近年合拍片充斥,電影人紛紛要捨棄本地市場北上尋找機會,以至要刻意討好迎合內地觀眾趣味,從而得出一個“本地電影淪亡”的結論,認為本地電影人和本地電影已將逐漸失去一切優勢,難逃被內地融合的命運;然而這部港產電影,居然能反過來能憑藉這廣東粗口橫飛的賣點而大大吸引內地觀眾。要說這是奇蹟,實在也是彭浩翔這位鬼才導演一手創下的奇蹟。他憑兩部前作“志明與春嬌”、“春嬌與志明”早已準繩地掌握到了一條低成本商業電影的創作路線。

的確,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每天所接觸到的粗口,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充斥著一份荒謬有趣的滑稽喜感的。最簡明例子是現在坊間有很多女性在使用粗口時,早已不知不覺完全泯滅了性別界限──要知中國人的粗口之中,大多跟性有關,而且大多充斥著慣以男性作為性主導的意味色彩,這是事實。尤其其中最具侮辱性的一句四字粗口,字面內容正是要跟對方母親作性行為,充份反映出中國人一種根深柢固的傳統思想觀念:跟別人母親作性行為,等如在口頭上佔了對方大大的便宜,既成功褻瀆了對方父母親之餘,也褻瀆了對方,感覺自己宛如升格了一級,騎到了對方頭上,成為了對方的“便宜老豆”,從而在潛意識中獲取某種快感。當然,在大多數的情況下,誰都明白,使用粗口在情緒渲洩上,或是同儕爭取認同交流的意義上,往往是遠大於實際字面上的指涉意義的。

  在本片中,將粗口使用得最具幽默喜感的場景,主要有兩個。第一個就是飾演廣西黑社會大佬的鄭中基,在和杜汶澤和雷宇揚飾的香港電影製作人飯局當中不斷重複密集,純熟流暢地在言語中插用同一描述女性性器官的粗俗字眼,而從不使用另外那些描述男性性器官字眼──這種有趣獨特的粗口現象,如果要細心研究起來,大抵可從中研究出某種文化意涵來的。此外便是楊千嬅飾的平機會職員到來調查杜汶澤涉嫌“性騷擾”其屬下女職員(薛凱琪飾)事件時,一再將杜衝口而出的以情緒表達為主的粗口意涵,呆板僵化地解讀為字面意涵。

  作為一部簡單的“低俗喜劇”,彭導這次似乎沒有表現出如前作“維多利亞壹號”那麼太多曲高和寡的野心,誠如其在預告片所言,雖然近來有部份內觀眾對香港電影已普遍大感失望,總認為香港電影偏重胡鬧與小聰明,缺乏深度,他卻認為,其實拍電影一向所著重講究的都只不過是一些小聰明,“如果我真有那麼偉大的話,我早已去了推動香港民主歷程了”(大意)。這話其實當然亦有點失諸片面,但平心而論,從商業製作角度看來,亦不乏相當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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